【靖苏】笼中鸟
学校实行月假制度了,没什么时间写连载,随缘更新吧,等暑假会把连载都更完的
这是一个言侯弑君成功的故事
剧情有点乱,凑合看吧,有时间会修文
六一的《香冷入瑶席》带娃番外还是会发的
梁帝陛下回到养居殿,批改折子时有内侍来报户部尚书沈追求见。
两个月了,那声“陛下”他仍然听不惯,一晃神,便又好似听见那人低眉敛目,毫无慌张情绪的“请殿下留罪臣一命”。
沈追仍是那套江左盟反叛内情蹊跷的言论,他和蔡荃争了这许久,奈何铁证如山,刑部尚书即使不那么伶牙俐齿,也能将他堵得说不出话来,何况蔡荃口才并不弱。
今日沈追来,恐怕是想做最后的尝试。
萧景琰只问了一句:“江左十四州,这些年来连官府都要仰江左盟鼻息,这天下,究竟是谁的?”
这话恐怕会让追随他的忠臣寒心:只因为这点莫须有的猜忌,就对天下第一大帮赶尽杀绝,他们千辛万苦送上皇位的新帝,难道和先帝别无二致?
只不过沈追知晓些内情,没有多言,只是呈上一个不起眼的木匣,萧景琰打开一看,出口声音便哑了:“哪……这是……哪里来的?”
“江左盟的人说,愿以此物换他们宗主一条生路,此后也绝无第二个江左盟。”
萧景琰抑制不住地手抖:“明日我会出宫去苏宅一趟……你让送此物的人来见我……”
沈追走后,萧景琰立即屏退宫人,死死抓住那个银环,捂在心口,仿佛这样就能看到那个人似的。
江左盟……和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关系?
或者说,那个梅宗主,到底是谁?
萧景琰提气向梅苑奔去,全然没有帝王该有的稳重。
“我想选你,靖王殿下。”
“谋士中,殿下有我就够了。”
“殿下尽可以用任何手腕来考验我,试探我,我都无所谓,因为我知道自己想要忠于的是什么,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背叛。”
……
梅苑一片寂静,萧景琰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。
“陛下真要把苏某从天牢里带出去?不怕苏某跑了吗?”
“先生是想试一试宫城的守卫吗?”
他仗着有大梁第一高手在,又心疼梅长苏在天牢里身体受不住,把人关进宫城,还真心相信那人愿意拿证据出来证明自己无罪。
可蒙挚不是每日都当值,梅长苏一开始还愿意躺着休养,后来得寸进尺地要送信出去把飞流叫进来,又一副任他摆布的模样。
却原来,一直都在找机会逃走。
他怎么会奢望那人愿意留下来陪他呢?
也太天真了。
宫人都被迷晕了,外面的侍卫一无所觉——这个时候是梅长苏看书的时间。
书房的案上放着一个银质手环,和萧景琰手里的一模一样,只是名字换成了“萧景琰”。
他并不是赤焰军的人,当然是没有这个的,梅长苏这是想告诉他手环可以伪造吗?
挥退请罪的侍卫,萧景琰坐在梅长苏惯常坐的位置上,心里想去芷萝宫找太后询问真相,却提不起半点力气。
还问什么呢?早该想到的。
一个普通的谋士怎么会甘愿把十几年的经营毁于一旦,送他上位后还不给自己留后路,宁愿背着逆犯的罪名隐姓埋名?
枯坐到半夜,萧景琰又急急忙忙出宫,赶到靖王府。
当初密道还没建好就发生了那件事,萧景琰逼迫梅长苏光明正大地站在了他这边,把人锁在靖王府,只是朝局动荡,举国难安,梅长苏没心思琢磨离开他的事。
而后来萧景琰派人将密道修好了,梅长苏却公然造反。
江左盟只是一个江湖帮派,但有江左十四州的支持,朝廷又接连爆出言侯弑君,谢侯联合夏首尊诬蔑祁王和赤焰军,誉王谋杀储君,祁王有遗腹子的事也传得沸沸扬扬。
有人支持江左盟,认为江山该换姓了;也有人支持靖王,说他十二年不改其志。
靖王平定江左之乱后正式登基,立萧庭生为太子。
梅长苏入狱,霓凰郡主夜闯天牢,见到一立一跪的新帝和谋士。
这事当然被压下了,穆霓凰却表明了自己的立场:若萧景琰敢动梅长苏,她不在乎扶持幼帝上位。
萧景琰走进密道,看见那个人时,连惊讶的力气都没了,在烛光里静静思索了一会儿,发现梅长苏果然是个没有弱点的人:他不慕名利,不惧生死,在乎的人都有自保能力不需他操心。
怎么才能留住一缕幽魂呢?
梅长苏垂眸避开他的目光,整个人冷得像座冰雕,从骨缝里往外泛着寒气和毒气。
“陛下如今,愿意留罪臣一命了吗?”
冰冷的语气激起萧景琰的怒性:“梅宗主手眼通天,难道朕下令处死你,你就会死吗?”
“不会。”他回答得斩钉截铁,“我不会让你杀我的。”
不是贪生怕死,是不忍萧景琰余生活在无尽的悔恨之中。
“你怎么不干脆杀了我,扶持庭生?岂不是更加方便?”
梅长苏知道他说的是气话,没有回答。
“你还不如杀了我……”
萧景琰从喉咙里磨出这句话,终于支撑不住,眼泪悄无声息地滚落,他转身背对梅长苏,压下哭腔。
“林少帅不肯带我一起下地狱,苏先生不让我保他周全,梅宗主不愿留下来陪我……就算得了江山,又有何意趣?”
“林少帅可陪七皇子驰骋沙场,苏先生可助靖王夺嫡,梅宗主……就该做陛下的一只笼中鸟吗?”
萧景琰闭上眼:“所以你就留我一个人在笼子里吗?”
“骁骑将军,江湖帮主, 阴诡谋士,哪一个都不是甘于沦为男宠的人,陛下何必强人所难?”
“太子太傅。”
萧景琰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,梅长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,语气里终于染上了点柔和。
“陛下厚爱,苏某承担不起。”梅长苏叹了口气,“我总要亲眼看着夏江死才能安心。”
“那你还回来吗?”
萧景琰迫不及待地开口,呜咽声都藏不住了。
抓到夏江后,他能回来看看他吗?
“处江湖之远,则忧其君。”
他们不能相守,便只好相望了。
“我希望梅长苏活着,好好做他的江左梅郎。”
梅长苏在昏暗的灯光里对上他朦胧的泪眼,觉得那滴泪像是一团火,落进了自己心里,终于完全卸下了伪装:“好。”
江左盟宗主立誓臣服,梁帝念其暗自收留赤焰中人,又对诛杀逆犯萧景桓一事有功,加之朝堂上各路官员联名上书为其求情,被关入天牢两月的梅宗主终于被放出来。
当夜萧景琰又去了密室,带了两坛照殿红。
密室里只有他一个人。
喝醉后,萧景琰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。
“留下来……别走……”
萧景琰翻来覆去地说着类似的话,却不敢叫一声他的名字,更不敢伸手去抓。
幻影总是一碰就散的,他怎么敢呢?
“一年。”
有人在他的呢喃中插入了一句话,萧景琰的酒顿时醒了,本能地弹起来把人箍进怀里,又哭又笑。
到底是甘愿做了笼中鸟。
萧景琰以太子年幼,太后不舍为借口,留萧庭生住进宫城。
于是太子太傅苏哲也只好每日入宫教导太子,而对以各种理由旁听的梁帝,也只能视而不见。
萧景琰食髓知味,总想把人留在宫内,但梅长苏一眼扫过去,毕恭毕敬地告退,萧景琰就没了勇气,灰溜溜地回寝殿冲凉水。
终于有一天,太子都看不下去了,假借肚子不舒服离开,只留他们两个人在殿内。
“……今年春猎你去吗?”
萧景琰搜肠刮肚,问了个很不合时宜的问题。
果然,梅长苏面无表情地答道:“谢陛下隆恩,然臣手无缚鸡之咳咳咳咳……”
萧景琰连忙上前为他拍背顺气,总算问出了知晓他身份后就一直梗在心里的问题:“你还有多久?”
若不是时日无多,他怎么会想尽办法离开他?
明明他们都舍不得彼此。
“……十年。”
“那你就只肯分我一年吗?”
“陛下不应惑于私情。”
“可你是我的心。”
梅长苏耳尖泛红,语气却越发冰冷:“那臣今日回去便把心剖出来还给陛下。”
最后梅长苏还是去了春猎。
萧景琰亲自烤了野鸡肉给他送去,被蒙古大夫拦住了,说是病人不能食过多荤腥。
梅长苏估计是馋得狠了,晚上萧景琰偷溜进他帐篷时没有被拦住。
仿佛回到年少时候,林殊被罚跪祠堂,萧景琰半夜翻墙送吃的进去。
蔺晨介绍完两种解毒之法,萧景琰却没心思去管夏冬和聂锋会如何选择,只是死死地盯着梅长苏。
梅长苏动了动唇,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萧景琰便抓住他手腕,把人强行带到屋内,门一关便将他扑倒在塌上。
“陛下……”
萧景琰气得嘴唇发抖,力气打得像是要把梅长苏手腕捏碎,一字一顿:“你不知道我叫什么?”
梅长苏略微偏头:“礼不可废。”
冰凉的液体落进脖颈,梅长苏浑身都颤抖了一下,惊觉萧景琰的身体比他还要冷,顿时有些慌乱:“陛……”
“朕放你走,”萧景琰松开他的手,“京城纷杂,不适合休养身体,你自去寻一处风水宝地……好好活着。”
梅长苏不自觉捏紧了衣袖:“谢陛下隆恩。”
梅长苏留在京城过了中秋,逾礼参加了皇帝家宴,第一次留宿宫城。
“景琰……明年出了国丧,你就该……选妃了……不要任性……”
“中书令柳澄的孙女,你可满意?”
梅长苏一句“甚好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,于是闭上眼不再说话,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漏出其他声音。
萧景琰覆上他的唇,声音含糊不清:“小殊……”
梅长苏力竭倚在萧景琰怀里,他用恰到好处的力气为他揉着腰:“就当是我自私,你不要找别人,好吗?”
我也不去选什么妃,反正庭生已经是太子了。
“陛下是想让臣这辈子都不得安宁吗?”
“看着我娶妻生子,你难道就会开心吗?”
“至少不会死不瞑目。”
气氛沉默下来,萧景琰紧紧抱住梅长苏,良久,才叹出一口气:“你怎么不直接杀了我……”
边境急报,梅长苏连夜赶回京城,到底晚了一步,没拦住御驾亲征的梁帝。
三个月后,边境大捷,梁帝身中敌国秘毒,昏迷不醒。
太后瞒下此事,与蔺少阁主密谈半日,然后闭门不出。
“一个办法,以命换命。”蔺晨眼里神色莫辨,“你体内的火寒毒是天下奇毒之首,最为合适。”
梅长苏松了口气:“那就好,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解毒?”
“随时……你没想过他醒来后会痛不欲生吗?”
“国不可一日无君,他总归要等庭生能独当一面后才能来找我,这么些年,够他消气了。”
蔺晨避开他欣喜的目光:“也许你不会立刻就死。”
“那我还有时间抚慰他,也算不错了。”
“只准你瞒我,就不许我骗你了吗?”
梅长苏念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没有动粗,咬牙切齿道:“陛下可真是好手段。”
“我除了武功尽失外,寿数并未有多大减损,你……反正你都不打算陪着我,在乎我活多久干嘛呢?”
“……你非要逼我吗?”
“我逼你什么了?”萧景琰想冷笑,又牵动了伤口,只得作罢,“把我关进笼子又让我自生自灭的,不是苏大人您吗?”
“九五至尊,多少人头破血流想要得到的位子,你把它当成笼子?”
“那你怎么不想要?”
梅长苏沉默许久,才低声道:“就算你以命续命,我也不见得能活过半百,不值得。”
“木已成舟,苏先生早就是景琰的命了。”
梅长苏虚虚握住他的手,心想,牢笼哪里是皇宫,明明是这个人。
“昏君佞臣……”梅长苏握紧萧景琰的手,“倒也相配。”